北风如刃割枯桑，万里阴云锁月光。白草萧萧衰木瘦，苍山寂寂冷河长。
张明毅快步穿过南河小桥，进入小区单元楼，一出电梯，便用仅剩的力量冲入出租屋中，飞速脱下衣服，躲入被子中，抓住被单，不住颤抖。
“好冷，好冷……”
张明毅刚刚擦完鼻涕，视频电话的声音就响了起来。
是他妈妈打来的，她听说张明毅今天回家早，要看看张明毅。
“我没事，真的没事！快十点了，你们早些休息！”张明毅匆匆挂掉电话，他那鼻腔音的吼叫仍回荡在昏暗的小屋中。
他有些不耐烦爸妈的唠叨，整日问他吃什么、穿什么，根本不知道他工作的压力。
但他也知道，父母只能问这些，每次草草挂掉电话，他心中就有些愧疚。
“我下次要再耐心些，别让爸妈为我担心。”
张明毅吃完感冒药，很困，但接连的咳嗽又让他难以入眠，他只感觉自己要把肺给咳出来了。
恍惚间，他的眼前有道白光。
“我……我不会要死了吧？”
“无忌，有师父在，你不会死的！你……一定会好的……”
张明毅睁开眼，便见身旁有一青年，面容有些儒雅，但浑身却透着英气，双目含泪注视着自己，满是关怀与疼爱。
而他本来逼仄的小房间，此时却变成了一个敞亮的小屋。
“六弟，你去歇息，我来为无忌驱毒。”
一个神色肃穆的人沉步走来，摸了摸张明毅的头，眼中冰雪忽然融为暖阳。
“无忌，你忍一忍，男子汉大丈夫，岂可向苦痛求饶？”
“俞二伯，我不怕！”张明毅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一个声音。
“这是俞莲舟？我穿越成了少年张无忌？”
张明毅还来不及思考，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，俞莲舟已运起十成功力为他驱毒，头顶丝丝白气散出，浑身汗如雨下。
“俞二伯如此耗费功力，只怕自身有损……”
张明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，只知道俞莲舟耗费了大量功力，而后武当群侠又再轮流运功为他驱毒。
他的身子虽仍感冰寒，但心中却是温暖。
“师父，此毒每被驱退，不过片刻，必然重现。想是弟子运功不当，还请师父指点。”
“师父？张三丰？”张明毅已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灰袍老道缓步走入，须发俱白，满脸皱纹，但双目泛光，邋遢衣服掩不住仙风道骨。
“只有让无忌自己学会九阳功，才能驱走此毒。我们耗费再多内力，也只如泥牛入海。”
张三丰为张明毅把了把脉，起身望着窗外：“明日，我带无忌去少林寺！”
“师父……”莫声谷话到嘴边，突然噤声。但张三丰和武当群侠都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武当与少林两派一直暗中较量，也曾结下梁子。
张三丰去少林寺请求帮助，不但他自己，只怕武当派也再难于少林派前抬起头，恐将成为武林笑谈。
“但存侠义之心，心怀天下，又何必拘泥于虚名？”张三丰挥挥衣袖，似欲扇走众人哀愁。
但他沉静的面庞突然又暗淡了，心想：“只怕少林派为门户之别所困，又怕无忌学了少林九阳功，也难以驱毒……”
张明毅自然知道，张三丰此行会无功而返，还会被少林寺小人轻慢。
望着张三丰那关怀的双眼，他再也忍不住：“张真人……太师父，我们不去少林寺！那群秃驴心胸狭隘，何必求他们？”
张明毅也想活命，但他知道去少林寺没用，更不愿见爱护他的武当派众人难堪。
他很快回忆了一下《倚天屠龙记》的剧情，突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，叫道：“九阳神功！山中有九阳神功！”
武当派众人本在思虑少林寺之行，突然听到张明毅连发奇异言论，这才纷纷看向他。
“九阳神功在……”张明毅愣住了。
九阳神功在哪？原著只说了在昆仑山的白猿肚子中，没有定位导航，昆仑山那么大，怎么找？
就算让成年张无忌去找，也未必能找到。更何况这少年张无忌还没去过昆仑山。
“完了，张无忌的际遇大多都是巧合！”
张明毅眼前一黑，差点就昏死过去。
离开少林寺遇到周芷若、常遇春是巧合。
书中并没说张无忌与周芷若初遇的时间。
但凡早一个时辰、晚一个时辰，都有可能错过。
也许，压根不会再相遇。
没有常遇春，就没有胡青牛，没有殷离，没有纪晓芙与杨不悔，自然更没有杨逍、朱长龄。张无忌也不会掉落昆仑山无名悬崖，寻得九阳真经。
“看来医术毒术双修、九阳神功大成、收服明教威震天下，或许都与我无关了。就算再走一遍张无忌的路，或许我也得不到那些奇遇……”
张明毅有些绝望了，他本来只是得了重感冒，还可以治好。他虽然孤身一人在大城市打拼，但老家的父母还是关心着自己的。
现在，他受了难以治愈的玄冥神掌，也难再见到爱自己的父母，或许只能在关心他的武当派众人眼下慢慢死去。
“无忌孩儿，你不必担忧。太师父定会治好你的伤。”
张三丰轻轻拍了拍张明毅，纯阳无极功忽然涌上张明毅脑门，他只觉一阵温暖，随即便睡了过去。
“师父，无忌刚才那番话，已有些神志不清。是否因寒毒已侵入脑门？”
张三丰长叹一声，“明日我二人便去少林！远桥，你掌管武当山事宜已有多年，我本来放心……”
“但我只担心你一众师弟心急。”
“我离开武当山后，不论你们听到何等关于我与无忌的江湖传言，都不可妄动！”
众弟子恭敬应下。
夜间，宋远桥吩咐门人安排了一桌宴席，算作送别宴。
张明毅已醒了，只是浑身发冷，时而疼痛。但更让他难过的，是席间众人的愁云。
他又怎么看不出武当派众人的强颜欢笑呢？
张三丰草草吃了些饭，便起身说道：“死生无道，兴衰有律。但尽人事，不忘我辈侠义之心，又有何可悲可叹？”
“所谓祸兮福之所倚，老道为武当山井底之蛙，多年未见天下风景。此行，也可再览嵩山胜景，岂不畅快？”
他哈哈一笑，似浑未将未来困境放于心中，率先要离席。
“是，太师父、众位师叔伯，就算学不成少林九阳功，我也未必就死。我武当派内功也可以驱走寒毒！”
张明毅不愿见众人为他难过，既然他已穿越到这个世界，能活一日，那就好好活一日吧，何必要惹得大家都为他担心？
更何况，他未必没有张无忌的奇遇。
“明日还是要去少林寺走一遭，看能否遇见周芷若。若无此缘分，未走寻得九阳神功之路，每日修行，我还不信驱不走这寒毒！”
张明毅遇到困难安之若素的性格，倒与张无忌有些相似，只是他更为主动与果决。
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，一秒的误差，或许就是全然不同的结局。
不管他是否能够再走张无忌的旧路。
但至少，他要先活下去，驱除寒毒然后活下去。
